今年的剧集市场自开年起便佳作频出,前有扫黑题材《狂飙》火爆全网,后有科幻题材《三体》奋起直追。另有古偶剧、现偶剧、仙侠剧、悬疑剧等多类型剧种接连上线,可谓热闹非凡。
在这之中,女性题材剧的数量自成一股潮流。《今生也是第一次》以精巧的视角、对女性议题的客观呈现,始终在话题讨论度中保有一席之地。年后新上线的《耀眼的你啊》《女士的品格》,同样再次引发了观众对于荧幕女性形象与女性成长的热议,而这都得益于当今全社会对“她力量”崛起的持续关切。
目前《女士的品格》《耀眼的你啊》《今生也是第一次》都已正式收官,三部作品虽同为都市情感题材,但从叙事视角、剧作切口、口碑热度等方面来看,依然不尽相同,且在开年档中形成三军对垒之势。
本文将以此为背景,按剧集上线时间为线索,摘述优劣,拆解开年女性题材剧的新意与不变,探讨当今观众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女性题材剧。
同一题材、九大人物
先来看《耀眼的你啊》。作为爱奇艺“拾光限定·狂花系列”第三部作品,《耀眼的你啊》于1月25日抢先开播,“用三位女性主角串联起医疗美容、心理治疗两大行业,将容貌年龄焦虑、心理危机、情感操纵陷阱、合伙创业困境、医美行业乱象等社会议题融入矛盾编织。”赚足噱头。
剧中的三位女性,医美销售康子由(殷桃饰)人在中年,事业混得风生水起,生活中却尽显白痴,不经世故;豪门贵妇林千语(施诗饰)生活优渥,过着另人艳羡的物质生活,却在不为人知的角落,饱受来自丈夫的家庭暴力;心理医生孟雨珊(王媛可饰)温柔自持,事业家庭双双兼顾,却难解原生家庭与职场性骚扰带来的心理创伤。
可以说,《耀眼的你啊》想要展现的是一幅作为都市女性的“不完美图鉴”。剧中的三位女主角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发挥着自己的光芒,却难掩阳光之下弥留的性格阴影。因而,“如何踏上自我疗愈”之旅成为了故事的关键。
聚焦“新手妈妈”的《今生也是第一次》,自上线起便斩获CSM63省级卫视黄金剧场电视剧市场份额TOP1,抖音主话题超10亿播放量,成功吸引到观众目光。
该剧由王子文、唐艺昕、胡杏儿共同主演,通过三线并行的叙事手法,讲述了不同时代,不同阶层下,三位年轻女性在孕产阶段共同面临的困难与成长。
剧中胡杏儿饰演的戴思瑾作为60、70后的女性代表,深受传统观念束缚,是一位实实在在的贤妻良母,却在“月子期”经历丈夫“婚变”后,痛定思痛,决定下海创业。
唐艺昕饰演的陈兰青则作为80、90后的女性代表,在新旧时代的观念迭代中努力维持自我与他者、家庭与事业之间的平衡,引起无数新手妈妈的共情。又因其网络写手的职业身份,对比其他两位主角,陈兰青待产时的画面总是充斥着大量天马行空的自我想象,让观众在残酷的生育现实之外,还能体验到一种来自于人物喜感带来的啼笑皆非,为本剧增添了不少治愈色彩。
王子文饰演的路远方则作为新时代女性楷模,职场上雷厉风行,生活中也说一不二,与豪门公公力争小孩抚养权,野心足、胃口大,事业、生活两手抓,满足当今女性观众对独立女性的种种期待。
比起强调主角们不同的性格差异,《今生也是第一次》把精力主要聚焦在“女性意识的阶段性变化”层面。故事中的三位女性跨时代的身份是重中之重,为该剧承载了不少认知范畴的代际差异,通过一个共同母题——“坐月子”,记录不同社会时期,女性的独立意识从“蛰伏——萌芽——生长——觉醒——再到日益成熟”等变化。
三部剧中,在演员阵容上最具看点的应属《女士的品格》。该剧在选角上集结了号称姐圈“顶流”的万茜、刘敏涛、温峥嵘,也有青年演员邢菲倾情加盟,让其自开播以来热度就居高不下,斩获全网热搜110+,连续三天收视登顶TOP1。
剧作手法上,《女士》选用近年来都市女性剧惯用的“群像结构”,保证其安全性,将三位主角在年龄、婚育状况、公司职位等不同阶段的情况作为观察样本。年龄上覆盖70后、80后、90后;婚育状况上覆盖已婚离异、已婚未育、已婚已育;公司职位上覆盖基层员工、管理中层、老板等等。
因为《女士》的故事背景主要围绕职场展开,于是,职业女性身上所具备的一切优良品质,譬如“独立自信”“勇于追求”“思维敏捷”“个性果敢”等等,都成为了该剧塑造人物性格的优先考虑要素。
新意与不变
对比往年情况,今年开年的三部女性题材剧分别从女性职业、叙事视角、人物塑造等层面对女性故事进行了延展或创新。
《耀眼的你啊》将医美销售康子由(殷桃饰)作为全剧主线,串联起其他两位女性的人物线索。该剧最大的亮点在于它再次拓展了荧幕中女性的职业选择。医美作为现代社会涌现的新兴行业,为女性题材剧补充了新鲜视角,利用其职业特殊性,呈现女性因不同职业属性引发的人生思考。
譬如剧中一位女性顾客来咨询康子由的医美项目时,谈论的就不仅仅是婚育产生的生理问题,还带出了因生理问题造成的“性生活自卑”等心理创伤。这在以往的女性题材剧中,并不常见。
而心理医生孟雨珊(王媛可饰)更是反映出“医者难自医”这一特别现象,作为医生,她足够专业、细致,对患者、家人都报以亲切的关怀与深厚的同理心,却也在面对自身积压已久的原生家庭挫伤和职场性骚扰等问题上,始终无法达到冷静、自洽,尤其打破了丈夫对“完美妻子”的期待。
《耀眼的你啊》利用行业属性创新在前,《今生也是第一次》则选择另辟蹊径,重点以女性婚育中的“月子期”作为切口,选择跨时代的叙事手法,呈现出不同时代特色下女性议题经历的实质考验与起伏变化,选材巧妙,更具现实意义。
无论是剧中路远方(王子文饰)勇敢在镜头前露出自己妊娠纹的片段,还是陈兰青(唐艺昕)因产后抑郁在天台上的深切呐喊,都在互联网上引起了妈妈们的同感与反馈,形成“自来水式”口碑传播。
如上对比,《女士的品格》就显得中规中矩、略带保守了。该剧的焦点主要还是放在都市女性如何平衡家庭与事业上,是近些年都市女性题材剧中最为常见的议题,叙事手法上也是最为标准的“群像式”叙事。确实不出错,但也不出挑,在如今同类题材层出不穷的市场环境中难免被淹没。
如果非要论创新,可能还在刘敏涛饰演的安欣身上。作为丁克人士,安欣的焦点不在于平衡事业与婚育,而在探索除此之外的人生经历层面,这在国产女性题材剧中也还属于凤毛麟角。
说完了新意,再来聊聊不变。
近两年女性题材剧的井喷,除了使创作者们不得不绞尽脑汁走差异化之路,也拉高了观众的评判标准。打开这三部作品的豆瓣和微博话题评论区,“剧情老套”“悬浮感”仍被高频提及,这也是近些年女性国产剧普遍存在的现象。
剧情老套在于,单身离异的大龄女青年想谈恋爱,必有多金帅气的“小奶狗”为其痴情等候,职场女强人的性格似乎只有果敢、强势才能赢得下属尊重,以及永远有理不清道不明的婚育与事业的平衡问题接踵而至。类似的案例积攒多了,编剧们仿佛也形成了创作惯性。
悬浮感则是,剧中女性主角们好像永远也摆脱不了玛丽苏式的奶头乐,和男人们的爱恨别离总是填充着各类粉红色滤镜。又譬如,明明身份是初出茅庐的职场新人,但是吃喝用度全都按贵妇级别配置等等,都离普通女性的真实生活相差甚远。
且就上述这两点,至今也没有在都市女性题材剧中得到很好的改善。
女性主义作为一股先进的思想潮流,曾在国内剧集市场上刮得风起云涌,如今却也在模式化的创作中被打上了某种固定标签。若就此流于平庸,实在可惜。
女性题材剧仍有边界可探索
前些阵,B站博主“全嘻嘻”与女性主义学者上野千鹤子的视频对谈一石激起千层浪,引发无数网友对“全嘻嘻”的口诛笔伐,攻击重点在于“她既想要普世意义上的女人价值,又想成为同阶层精英里的独立女性”,显得人设十分割裂与“虚伪”。
从“全嘻嘻”的身份上来讲,她既拥有世俗眼中的高学历、高收入,还在各个平台上精心打造着属于自己的文化品牌,举手投足间理智清醒、谈吐不凡,符合全社会对于独立女性形象的期待。但与此同时,当她面对婚姻中的不公,却又表现出习惯妥协、隐忍不发的另一面,与社会对独立女性的画像大相径庭。譬如自动美化丈夫的嫖娼行为为“购买性服务”,明明是丈夫婚前丁克婚后反悔,但为了保住婚姻,坚持走上生育的路径等等。因前后落差巨大,直接粉碎了屏幕前观众的三观。
不得不说,这次艺术可能真没超越现实。从剧作的层面来说,全嘻嘻这样的人物固然矛盾,但承载的戏剧冲突却十分强烈,刀切斧砍式的打破了人们对于“高学历+高收入=独立女性”这一公式的偏见。显然,这是我们的女性题材剧鲜少触及的层面。
而这一公共事件再次证明了,女性议题被越来越多的人们重视并且接受,但也呈现出更为复杂化的倾向,譬如引申出的“瑕疵女性主义”和“完美女性主义”之分、“女性主义不是教条主义”等等,都值得每位艺术创作者们深思长计,该如何在今后的创作中进行延伸,而不是旧调重弹。
女性主义诞生至今,从未有过标准答案,始终在前进的路上不断拓展自己的边界。那么,女性题材剧也应该一样。
目前开年的三部女性题材剧还未诞生现象级爆款,但从平台的待播片单上来看,后续会逐步定档的几部女性题材剧依旧值得期待。譬如有赵丽颖与林更新时隔数年再度合作的仙侠剧《与凤行》;由张天爱领衔主演,“卸红妆披战袍”,大胆挑战女将军形象的《阿麦从军》;还有像《隐娘》这般,讲述安史之乱背景下,周旋于风云变幻的政治时局中的女杀手(秦岚饰)的故事等等。它们多以古装为主,从人设类型和剧作看点上看,都具备一定的新意。
上野千鹤子曾经说过,“如果没有人扔石头,平静的水面就不会翻起波浪。只要翻起了波浪,被影响到的人就可以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把它传播下去。”希望每位影视剧创作者都可以学习那位大胆扔石头的人,在未来的女性题材中翻起新生的波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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